在20余年班主任生涯中，曾有两次迥然不同的和学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。
一次在1981年金秋，我又要接一个新班。新任务往往容易激起人们新的追求，经一番设计，和学生第一次见面开始了。
“同学们，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。”我自觉亲切地说，“既然是第一次，就要相互认识认识，自我介绍一下。怎样介绍呢？我先做个样子，然后，你们一个个地上来自我介绍，看谁的介绍一下子能让人记住他的名字。”说到这儿，我环视全班，接着说：“大家知道我姓蒋，蒋介石的蒋（众笑）。可是，我过去的学生，有的粗心地把‘蒋’字写成了将军的‘将’，这可就委屈了这个字———”看看学生疑惑不解的神情，解释说：“我可没参过军，也没打过仗，怎能当将军呢？”学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。“但是，当个草头将军倒还可以。”说着在原先写的“蒋”字上加个“艹”头，“为什么呢？我把你们好有一比，人们常说少年儿童是祖国大花园中的奇花异草，我呢？是大花园中的园丁，给奇花异草浇水、培土、施肥、除虫，当这样的草头将军，我是心甘情愿呀！”从闪烁着惊喜的眸子里，从洋溢着活力的面容中，我得意地感知：学生开始喜欢上我了。“除了姓，写我的名字也要注意，我叫蒋自立，‘自立于民族之林’的那个‘自立’，不是“自力更生’的那个‘自力’。为啥叫这个名字，今天按下不讲，且听下回分解。（众笑）下面给几分钟时间由大家准备，准备好了，就举手上来介绍。”
第一个走上讲台的是位浓眉大眼的男同学，他亮着嗓门说：“我姓贺，贺龙将军的贺；名昊。”说着在黑板上写出，并注音“hào”。“昊是什么意思呢？有两个解释，一是广大无边，二是指天。父亲为什么给我起这样的名字呢？他曾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。一次他在战壕里，看着美帝飞机像蝗虫一样，向阵地飞来，直恨不得驾起飞机迎头痛击，可惜当时我国的飞机还不多呀！母亲生我以后，他给我起了这个名字，意思是等我长大后，一定要驾起自己制造的银鹰，翱翔在广阔无袤的天空，保卫祖国。”说着，他诙谐地90度鞠躬：“初次见面，请多多关照。”
就这样，和这届学生首次见面会在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。事后学生写了不少日记，毕业后又写了不少回忆录，念念不忘这次“平生以来难以忘却的见面”，评价它是“师生关系最和谐、班集体形成最迅速的真正教育生活。”
这是为什么？我不由得想起了另一次和学生第一次见面的情形。
那是我刚从事教育工作的时候，一报到便得知要担任班主任。嘴上无毛的我，对于如何做班主任心里无底，到处请教秘诀，得到的回答是：“你要想管住学生，就得狠！”怎么狠呢？第一次见面怎么狠呢？我想着想着，终于想了个下马威的办法。
那天，我板着脸，威严地对报到的学生一个个地命令：“等会全班在操场当中集合！”还一边物色班上个头最高、块头最横的学生，心里盘计：如果把他整服了，还怕小萝卜头不成。报到一结束，我喊道：“快下去集合！”一到操场，我威严地命令：“全体立正！”话音未落，便把目光盯着那事先物色好的对象安某某同学。真是无巧不成书，他不但没立正，还在讲话哩！我声色俱厉：“安某某，你好大胆，怎么不立正？！”趁他惶恐不安，我又命令：“全班稍息。”安某某似乎在想前面的立正，于是做了一个先立正后稍息的滑稽动作，引得周围学生笑。我拉下脸，大声叱责：“安某某，你给我站出来！”在众目睽睽之下，他红着四方脸，耷拉着头，迟疑地站了出来。抓住这只“鸡”，我杀“鸡”给“猴”看了：“大家看看，安某某像学生吗？叫立正不立正，叫稍息做怪样子，逗人笑，有心跟我作对。你看我个头没你高，块头没你横，想欺负我？！没门！告诉你，我叫你吃不完，兜着走。今天回去一、写检讨；二、叫父母在检讨上签字；三、明早贴在班级门上，听见没有？！”
真是立竿见影：自后学生见了我，个个怯生生地从我背后屏气敛声地溜过；家长来信说：“想不到您年纪轻轻，却一下子把学生镇住了。”我得意了：当班主任真容易，无非就是狠一点。
事隔数载，这批学生逢年过节来我家最少，安某某更是没打过照面。一了解，才知道，他对下马威式见面还记忆犹新哩！
两次首次见面，两种不同结果，它鲜明地告诉我：人人都有一种教育思想，无不在指导着我们的教育实践。
既然人人都有一种教育思想，既然教育思想不同而效果迥异，那么，作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，就面临一个紧迫的任务；端正自己的教育思想，使之科学化、艺术化。
（作者单位：武汉市武昌区教委教研培训中心）
